死亡过于飘渺。
多少人在孩童时期,那难以入眠的深夜中,热衷去思考死亡何时到来,又怎样去面对。即使成长以后,死亡一样不厌其烦地,充斥在我们生活的各个角落。
但是,无论再多的言语,他们还是离死亡太遥远。
正因人们不了解死亡,才有了诸多猜测,种种说法。
这样的无知,令人们能心安理得地,面对明天。
然而,这样的人……
却不包括我。
斯特拉斯模仿着维格尔,把小石子朝着河面扔出,看着它在水面上跳跃数次,然后掉到了对岸。
她出生的那一刻,最先看见的,最先呼吸的,最先聆听的,不是医生,也不是父母。
是死亡。
是她临终前,不断挣扎,不断哀嚎,不断咆哮,却无可奈何死去的模样。
何等丑陋。
何等悲哀。
一旦知道了未来,就难以去面对未来。
大家都清楚,总有一天,死亡会来临。但就因为那份可能性,那份未知,支撑着他们活下去。
可惜,令人厌恶的神,剥夺了斯特拉斯的这份权利,将那份遥远的噩耗,直接放在她的眼前,然后用双手架起她的眼皮,固定她的头颅,让她不得不直面这血淋淋的现实。
让她难以逃避。
有的人,一出生就得到天启,得到别人难以想象的力量。
斯特拉斯也是其中一员。
Stigma(圣伤),自斯特拉斯出生的那一刻,就铭刻在后腰上。
这道不时溢出鲜血的伤痕,据说是神留给人类的旨意,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她。
提醒她,死亡就在身边。
它就像是斯特拉斯的邻居。
可能在某个很正常的午后,斯特拉斯吃饱饭,侧着阳光,看着喜欢的书籍,然后,这位邻居就会敲敲门,来拜访她。斯特拉斯也许会很惬意地,去将门打开。然而它则是站在那里。
之后,将斯特拉斯带走。
不过,即使如此。
她也想去挣扎一番。
即使想放弃,那空洞的躯壳里,似乎有着一颗心来鼓励她。
如果说这份是斯特拉斯与生俱来的才能,那她绝不可能无视它的存在。
斯特拉斯再度把一颗小石子扔出去,然后,石子掉在月亮的倒影上,引发阵阵波纹。
她摇了摇头,转身,看了眼熟睡中的维格尔。
看了眼那位,自己赌上一切来守护的人。
看了眼那位,即将杀死自己的人。
远方,战场的扎营内。
“这样,今天的例行公事就结束了。”
爱丽丝将文件收拾整齐,朝着临时牢室走去。
按照之前的预算,被拷问的犯人,精神应该到了极限。这几天就能从他嘴里问出某些事情了。
例如,猎人与天道。
他们是谁,与勇者会不会有关系呢?
“噢……”
牢房内,四肢被固顶的犯人,仍旧在不断呻吟。
他的指甲已经全部被拔出,每天不定时被涂上盐水,用占了辣椒粉的皮鞭抽打。
爱丽丝将门打开,一股恶臭扑面而来。
虽然长年的拷问已经让她习惯了,不然也没法准确去判断,如何让一个人崩溃。
“怎样,‘天道’与‘猎人’,你到底,要先说哪个呢?”
爱丽丝抽出特制的银色匕首。
这次,就把手的肉,一片片削下来,烤熟,喂给他吃。然后用砸核桃的小锤子,一根一根地,将骨头砸碎。
但犯人却没回答,而且……
他在笑。
或者说,是尽可能摆出一副笑脸,气流因呼吸,从嘴里吐出。
像条狗一样地“哈哈”着。
“你到底,能坚持到什么地步呢?”
话音刚落,犯人左手大拇指的肉就被完整削掉,露出白花花的骨头。
爱丽丝不会对这种事情有过犹豫。
然而。
别说惨叫了,对方扭头看了下自己不断流着血的手,居然还是在笑。
“哈哈……哈哈……咳咳咳咳。”
他一边笑,血一边咳出。
然后,断了气。
“喂!”
爱丽丝将手指放在对方脖子处。
虽然还有余温,但那个脉门处,却失去了本该有的跳动。
“……”
不可能。
绝对不可能。
爱丽丝一直注意着,拷问的手段会不会太过于致命。
但是,这种事情,太过于出奇。
按理来说,对方不应该这么快就死的。
不过,应顺着朝阳,爱丽丝发现了。
阳光下,牢房内有什么在闪闪发光。
是线。
“自作聪明吗。”
爱丽丝下令,让人来解剖这具尸体,随即仔细查看着周遭,这房间,绝对被入侵过。
而且不留一丝痕迹。
解剖结果可以说是一目了然:他是死于肺部穿孔。
入侵者把线绕过窗户的栏杆,把犯人的肺部和牢房门连接在一起。
不过,这种线虽然十分纤细,但异常坚韧。入侵者诡异的精密操作,居然能用线在犯人的肺部固定,却没有致他于死地。
真正杀掉犯人的,正是爱丽丝。她将门打开,自然扯烂掉犯人的肺。
不仅如此,入侵者特意绕一段线在窗户的栏杆上,意图也已经浮出水面了。
爱丽丝将那部分的线,用拇指和食指**。
线变得有点粘糊,就像糖果化掉一样。
“今天不宜工作。”
神在月的话,原来是这个意思。
如果爱丽丝今天没来审问,那么栏杆的线就会因阳光而融化。
机关不攻自破,犯人自然也就有生存的可能性。
“被摆了一道吗!”
爱丽丝因愤怒猛挥一拳,将牢房的门直接打飞,撞在墙壁上,发出巨响。
但是,这位将军的怒火,似乎还没得以平息。
这条线索,是她苦苦追寻三个月的成功,还没拷问出什么,就被神在月这么轻松就杀掉。
不悦。
这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,爱丽丝极其不喜欢。
“报!报告!”
门外,一个卫兵冲到爱丽丝身旁,急匆匆地说:“那些魔物的尸体,在营地周边召唤出了石巨人!我们——”
“够了!传令,全员后撤!”
爱丽丝刚走出牢房,石头人就引入眼帘。
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庞大了。身高恐怕还在七八层楼之上,每移动一步,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动。
而周遭的士兵,有的还刚醒来,慌慌张张换上战衣;有的将炮车推出,填装,设计。
然而,无论炮火再怎么轰鸣,火药与尘土再怎么挥洒。
石巨人都不为所动。
对方每挥动一次手臂,几人,十几人,全部或吹飞,或击飞,然后躺在地上鲜血直流。
石巨人没有表情,但那双琥珀色宝石一般的,椭圆形双眼,此刻越发闪亮。
如同在嘲笑。
“泰坦的召唤物吗。”
面对眼前的状况,爱丽丝镇定自若查看周遭环境,仔细分析。
“这是在压倒性的实力差之下,所引发的自杀式袭击。而且,还预料到我会将它们的尸体焚烧掉,所以设置了,能对此产生反应的,定时召唤术式。”
明明是用火焰来作为媒介,却召唤出岩石,魔法还真是奇怪。
在那个时代,撤退命令即使下达,也得间隔一小段时间,让旗下的士兵都了解到。
然后,本来就硬着头皮顶在前方的人,都尽可能回忆起演习时的记忆,有节奏地往回退着。
除了一根筋的新兵。
“等一下!如果大家一起上!未必会输啊!为什么撤退!喂!”
都已经吓得脸皮发白,但还勉强自己故作坚强的新兵青年,在沙尘与嘶吼声中,不断高呼。
爱丽丝眉头一皱,果断走到新兵的侧面。
“爱丽丝将军!还没——”
“……”
爱丽丝直接拖拽他的后衣领,将他反手朝背后扔。
一个有点经验的老兵将新兵接住,托在肩上,撒开腿往阵地跑。
“但是……但是!”
“你给我闭嘴!”
老兵怒斥。
“那位大人,终于要出手了。”
“诶?”
新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。
然而,他即将看见的,是一场永远会铭刻在他军人生涯记忆里的战斗。
“这种速度,再加快个十倍都不够。”
这支军队的撤退效率,给爱丽丝的恼怒,再添上几分。
苏格兰斩剑作为大剑,剑刃阔而薄,剑柄末端有配重,似乎一切都是斩击而备。然而,这种一般人都是双手使用的武器,爱丽丝却只用右手拿着,很随意地摆在右侧,剑尖朝地。
战场的中心,已经只剩爱丽丝与石巨人。
不知道,你能不能缓解一下,我的不快呢?
便随着这个念头,爱丽丝的杀气霎那间弥漫到整个战场上。她右手持剑,以超越猎豹速度,朝石巨人奔跑。
对方果断朝着爱丽丝挥拳。
即使身形庞大,但它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。岩石的拳头还没砸中,爱丽丝已经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扑向身体,甚至都能将她吹飞开。
下一个瞬间,石巨人整只手臂都被切断。
没人能看到期间发生了什么,仿佛连时间都被夺走。
反应过来的时候,石巨人的一截断臂已经在空中回旋,而爱丽丝,则跃上石巨人的后半截断肢,朝着它的脑袋飞奔。
石巨人用另一边手,一巴掌压在自己残缺的臂膀上。巨大的声响充斥在百米外士兵的耳内,那条残缺的手臂连着肩部都被打落在地,扬起的尘土遮盖住众人的视线。
但是,爱丽丝却不在那里。
巨大的破碎声再次袭来,石巨人的另一边手臂,被整个切断。
爱丽丝,出现在空中。
没什么技巧,纯粹只是在挥剑,优雅而美丽。
或者说,这种程度的对手,根本难以将爱丽丝极致的战斗技巧,再体现出多一分一毫。
“要这样,一点点削掉吗,还是……啧!”
半空之中,除了不断下落的爱丽丝,还有一双浮空的岩石巨臂。
高速再生能力。
空中无法回避的法则,让爱丽丝只能处于被动,而那双手则是乘着机会,猛地合掌。
十指相扣。
“既然是高速再生……”
爱丽丝一个回旋斩,石巨人的双臂如同捂住一道龙卷风,撕裂空气的一斩将岩石的双臂粉碎,伴随着的气流将石块朝四周吹飞。
“那你的本体又在哪里呢!”
爱丽丝双腿朝其中较大的石块用力一蹬腿,如同弩炮发射之势,她的身影在周遭的人看来,都是模糊不清的。
之后,爱丽丝出现在石巨人的身后。
而石巨人,琥珀色的双眼,已经失去了光芒。它的大脑、心脏、肾器官等要害,全部被爱丽丝击穿。
再来,就是化作碎石与泥沙,回归大地。
朝阳已升起,爱丽丝伫立在战场的中央,靓丽的金发随风摇曳。初升的阳光照耀在她的金发与铠甲上,闪闪发亮。
士兵们跑来围着她,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而欢呼。
这就是,人们所敬畏所仰慕所为之倾倒的,大将军爱丽丝实力的一部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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